【心何】在】(3.2-3.3)
第(9/10)节
钱给我。但奶奶说什么也不肯去,把我和父亲骂的狗血淋头:“你们这是要逼我寻死喂……我这把年纪了,也该死了……就是想看着斌子工作了再死……你们逼我……我就寻个死算了……省的你们看着我心烦。”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总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在地上打滚吧。我只能带着心儿,在父亲和奶奶期待的目光中出了门。
他们一定是都觉得亏欠了心儿很多吧。我也是一样。我们亏欠了心儿太多。
我拼命想做些补偿,但那时候我能力还非常有限。整个寒假我都带着心儿天天往医院跑,甚至去了一趟省城。但无奈的是,精神疾患总是很难解决,所有的医生都无能为力。
假期过去,心儿的状态没什么改变。虽然很想留下来陪着她,带她寻找治疗的办法直到她痊愈为止,但父亲却为我仔细分析了利弊。我留下来对心儿起不到多大的帮助,只会耽误我自己的学业。我的当务之急仍然是读书,只有我大学毕业,工作以后,我才有能力真正帮助心儿。
“你不去……你妹的罪就全都白遭了。”父亲说:“等你工作了,就可以带着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带着她一直在大城市治病。她也不用吃苦。”
无论感性有多么不愿意,理性却逐渐占了上风。只有我继续上学,好好把大学念完,开始工作了,我的家庭长久以来的苦难才能走到尽头。
我狠下心买了回学校的车票。临行前那个晚上,我抱着心儿说了一夜的话。
我说,心儿,再等我三年。我说,心儿,不管以前怎么样,三年以后就好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可以做夫妻。我说,心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妹妹,是我老婆。我说,心儿,我爱你。
心儿却什么都不知道,缩在我怀里睡得很香。
第二天我就再次出发,肩上扛着我那个历经苦难的家庭所有的期待。接下来的三年,我和其他到了大学就开始放松的学生不一样,我拼命学习,努力训练,成为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出色的准警察。
而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带着心儿到处求医问药。但心儿的状态始终没什么起色。有的医生说,她是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所以说不定再受一次强烈的刺激会有所好转。当然,也可能会更严重。有的医生说,她有打不开的心结,只要这个结还在那里,她就会一直是这个样子。还有的医生说,那是她的自我保护反应。她的精神太痛苦,为了不那么痛苦,她才把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要打开这道世界上最难打破的壁垒,需要的不只是耐心,真挚,温柔,还需要机缘巧合。
还需要奇迹。
时间流逝,虽然和最初的预想天差地别,但我还是一步一步地向曾经的目标和约定接近了。我现在终于成为了一名警察,在城市里人模狗样地活着。而现在我也知道了,在我出生后这二三十年中,除了我之外,这个国家还有几亿人也从农村进入了大大小小的城市。和我的人生相伴的,是这个国家的城市化进程。
进入城市的人不计其数,但每个人走过的,这段从农村到城市的路都各不相同。有人的路一片平坦,有人的路荆棘丛生。有人生下来面前就有金光大道,有人用尽一生才挣扎着爬完这段痛苦的旅程。有人能搭上这样或者那样的顺风车,有人却要和整个世界斗争。有人的路铺满了鲜花和掌声,有人的路却是血和泪铺成。
还有人根本走不完这段路,或者半路折返,或者倒在途中。每一个走过这条路的人,都能看到路边的累累白骨。
为了我的现在,我的奶奶,父亲和妹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作出了惨痛的牺牲。而命运却不给我报答他们的机会。就在我大学毕业前几个月,奶奶终于没能等到亲眼看见我成为警察。当我赶回家时,看到的只有一张遗像和一只骨灰盒。
同时消失的还有心儿。父亲说:“……你奶奶那几天不好,我没顾得上她。
没看住,结果她就跑出去了。斌子,你莫急。我已经在电视台和报纸都发了寻人启事……肯定能找到的。”
我却知道没那么简单。当时的我浑身哆嗦着,满心都是不详的预感,绝望地问道:“她都走丢半个月了,还没有消息。爸,你怎么不马上告诉我,我一起回来找啊。”
父亲艰难地回答道:“你不是在考试么。考上了才能真正当警察。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能那时候和你说……”
是的,那时候我正在考试。和普通的大学生不一样,我们警校毕业生如果要进入公安机关工作,是还要去具体招收的公安机关考试的。因为没有受到打扰,我考得很好,考进了我现在工作的公安分局,很快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刑警。
但我没能见到从小就最疼爱我的奶奶最后一面,我的心儿也丢了。
我没办法责怪父亲,我只能冲出家门。我知道心儿去了哪里,我毫不犹豫地跑向我度过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记载着我和心儿全部回忆的小村。但到了地方我才发现,那座村子已经凭空消失。记忆中的抽水站和桑树,荷花塘和明秀婶的小院都被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和相伴的一条高铁轨道所覆盖。我茫然地站在熟悉而陌生的原野上,看着一列飞驰的列车呼啸而来,像是在碾压着我的灵魂。
就在我二十二岁那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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