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往事-寄印传奇纯爱版】(下部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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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酒洗洗手?」
我打个嗝说洗过了,确实洗过了。
然而这一劫还是没能逃过。就我在厨房帮忙热粥时,母亲翻箱倒柜找了几根
小红绳出来,说明天再去殡仪馆套胳膊上。没问题,行啊,无所谓。谁知一碗粥
没喝完,她突然问我随礼了没。随了啊,能不随么。她问我哪儿来的钱,我说借
的,她眉毛一下就竖了起来:「丧礼钱能随便借?真有你的!」
第二天的火化仪式没怎么看,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差,而是这类生离死别的场
面我确实喜欢不来,更何况王伟超他妈在慾了一天后再也慾不下去了。这位面红
耳赤的中老年妇女一度嚎得气若游丝、昏厥过去。在被抬到休息室后,又突破重
重阻挠再次扑倒在冷藏棺上,她梗着脖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连一向稳重老练、
甚至对儿子的朋友有些冷酷无情的老王都佝偻着身子,一个劲儿地抹泪。也就王
伟超他哥尚能独挡一面。
在火化搞了半个多钟头后,我进到后台给王伟超烧了几盘磁带。一盘盗版的
nirvana 精选集,两期 自由音乐的附赠合集,一盘thepixes,正版的也有,《欲
火中烧》和《上楼就往左拐》。这儿乎是我精挑细选的所有家当了。谨慎地擦干
泪,我才走了出来,经过火化 窗口时并没有停下。
九八年少管后,王伟超就被踢出了田径队,也没比我多待几天。据说中招前
他哥曾跑陈建生家砸了不少钱,个假释回来试着报考本校的体育生,主攻短跑
和三级跳,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毕业之前的多半年时间里,我们再没碰面。唯一
的例外是九九年初夏的体育加试,我和王伟超正好邻组,各带一个小队。1000米
测试前,我上主席台交名单时,他正在签字。在感叹了一番金钱的力量后,我只
能站在旁边等。签完字,他冷不丁地转身,冲我笑笑说:「待会儿你可跑鸡巴慢
点儿,别大伙儿都跟不上,那就去蛋了!咱这是考试,不是比赛!」至于当时是
怎么回答的,完全没了印象。只记得哨子一响我就卯足劲儿狂奔,400 米的跑道
超了第二名多半圈儿,事后差点被老师批死。不知道这算不算王伟超的阴谋得逞?
墓园离殡仪馆并不远,只需从后门出去,沿着柏油路走上个一两公里。没有
摔盆儿,没有引魂幡,没有披麻戴孝的贤子贤孙,没有奏乐和鞭炮,没有舞龙舞
狮,没有脱衣舞。只有稀稀落落的十来个人,顶着骄阳,在柴油机的轰鸣和农忙
的粉尘下,顺着农户们空出的蜿蜒小径,一步步进了墓园。骨灰存进了骨灰堂。
我问这算不算埋了,呆逼们有说算,有说不算,所以王伟超到底有没有入土为安
我也说不准。
回来的路上,一个收猪的三轮车侧翻,不等收猪人爬起来,七八头二师兄便
迈过晒着小麦的柏油路,叫嚣着往麦田狂奔而去。我们停下看了好一会儿,足足
抽了两三根烟。 如果——我是说 如果,能来瓶凉 啤酒的话,那就更好了。
当晚,哥几个提了点东西,一起去了趟王伟超家。他爸不在,他妈在卧室躺
着,他哥 一个人搁客厅看电视。《大宋提刑官》,我以为这剧早播完了,没想到
还在演,真他妈长。点了烟,他哥便招呼我们吃水果,理所当然,没人碰。卧室
隐隐传来说话声,应该是有其他人在,不过他哥还是冲里面喊了一嗓子,说谁谁
谁来了。他妈好像应了声,听起来像镰刀擦过了磨刀石。僵硬地坐了一会儿,有
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电视剧,平海和广州,工作。他哥还在广州做生意,具体
捣鼓些什么我也没听清。说是结婚两年了,南方姑娘,至于这次媳妇和孩子有没
有跟回来我就不知道了。大部分时间里他在抱怨广州的种种缺点,说生意不好做,
想回来发展什么的。直到某呆逼提到那边的娱乐业,他才笑逐颜开,说广州的花
花世界猴赛雷。大家都笑了起来,虽然有点傻。
就在我们的笑声里,王伟超他妈走了出来,被俩女的搀着。确切说是俩女孩
吧,网脸的略胖,留着个波波头;另一个脸型不好说,瘦瘦高高的,挺精神,就
是头发太短,比我的长不了多少。说实话,这俩人有点眼熟,从她们一出来呆逼
们的对视便知一二。不过我并末细想,或许是没兴趣吧。
没客套两句,他妈就提起了王伟超,这当然在意料之中。只是此种意料完全
忽略了嗓音的杀伤力,她现在一开口就让人想到雪地泥坑里打着滑的木轴轮子,
粗哑、低沉,吱吱咛咛的。她说王伟超那天上中班,结果不到十点就回来了,先
在自己房里听歌,声音开得老大,后来跑到客厅看电视,闹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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