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往事-寄印传奇纯爱版】(下部 第4章)
第(4/9)节
傻等。身后是麦田,焦黄得如一片火海,远处传来柴油机的轰鸣,
我极目望去,却不见踪影。短暂沉默后,呆逼们开始扯皮,比如把麦子点着了会
咋样,比如冷藏棺一天租金多少钱,能不能用来练玄冥神掌。夕阳逐渐隐去,但
灼热依旧,当然,此时此刻,灼热多少会让人舒服一些。王伟超前一阵过生日时
给我打过电话,说在哪哪哪喝酒,当时有傻逼嚷嚷着让老秃逼滚回来,我心说我
爹过生日我都没回喔,装什么逼啊。王伟超大着舌头,说近期要到平阳玩,「你
可得招待好了!」「还有——」他像是寻思着什么,「要看你们乐队演出!别一
天净会吹牛逼!」
在镇上溜达一阵,最后还是回市区找家小饭店,撸了点串儿。两瓶老白干只
下了一瓶,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哪怕个个表现得跟害了甲亢似的。席间话题天
南地北,什么月全食、海南大佛显身、魔兽世界公测云云,口水都能烩一锅汤。
等放下酒杯,又实在无话可说的时候,总算有人提起了王伟超。他倒也没说啥,
只是把「王伟超」三个字和语气词连到了一起,但这足以像颗深水炸弹,让所有
人从孜然和酒精的海洋中抬起头来。然而关于 人生,谁又能说点什么喔?临上车,
我问那俩道士炒芝麻啥意思。
「你想啊,」呆逼说:「芝麻炒熟了还能发芽吗?别王伟超,就爱因斯坦来
了也种不活啊。」他说得平常,我却不由想到那张惨白的脸,登时打了个冷颤。
一帮人商量着去哪儿玩,唧唧歪歪的,始终没个定论。过桥时,有呆逼说上
宏达打一炮,大家都嗤笑起来。我这才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光。夏日 啤酒花园沿着
大堤一溜儿排开,与去年相比并无 不同,而作为方园几公里最大的光污染源,宏
达主楼像块巨大的墓碑,在闪烁中一次次地点亮半个夜空。太亮了,我觉得。
就是在宏达路口等红灯时,黑色凌志从右后方,即东南方向的辅道驶了过来。
当时我正扭脸看酒店墙上五光十色的电子屏幕。亮如白昼的灯光下,那种熟悉感
攀着视网膜由远及近,似一朵高清镜头里无声绽放的花。我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它
擦身而过,一个左转弯后,消失在车流中,整个过程顶多十几秒。凌志ls430 车
窗半开,坐在驾驶位上的当然是梁致远,至于车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方向上判断,它只能是打酒店停车场开出来的。最大的可
能是,梁致远在河滩上吃烤白薯了,或者说我可以肯定,梁致远是在河滩上吃烤
白薯了。但说不好为什么,既便如此,他那脸是不是痊愈的忒快了点?等有呆逼
捣我,问去捅台球还是唱歌时,我才意识到已穿过俩路口。回头望去,宏达大酒
店依旧在半空中闪烁不停,仿佛老天爷精心布置的一个大型捕虫灯。半拉阴影里,
梁致远油亮的大背头舞得煞是欢快,黑框眼镜的惊鸿一瞥,我打了个喷嚏,紧跟
着又是一个。
好说歹说,呆逼总算是把我放到了平海广场,他们说,你个逼真不够意思。
如他们所说,确实如此。广场上载歌载舞,地面都隆隆作响,我扫了眼那些花样
百出的人们,径直去了红星剧场。有演出, 观众也还凑合,《风还巢》还是什么,
反正郑向东正杵台上,半耷拉着的头套使他看起来像脑袋上套了只黑丝袜。但母
亲不在,张凤棠说可能在办公室,完了又损我说姨结婚我都不回来。尽管不情愿,
我还是冲她笑了笑。
团长办公室黑灯瞎火,好在会议室亮着灯,我一路小跑,开了门,结果是一
琴师在玩空当接龙。他也不知道母亲去哪儿了,但肯定不在办公室。他问我咋下
毛片,我没理他。楼下停车场也不见毕加索,搁门口台阶上一坐就是小半个钟头,
最后忍无可忍,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响了五六声才接,她问咋了,我问她在哪
儿,「路上啊。」她说。我希望她能再说点什么,但母亲笑笑便没了言语,只有
一口若有若无的呼吸萦绕于耳畔。
我突然就有些生气,或者说恼羞成怒,仿佛殡仪馆里烟熏火燎的冷空气一股
脑从体内涌了出来。「啥时候了都——」我站起来,用力地甩动胳膊:「忙到现
在。」话音末落,刺目的光线从大门口扫来,接着自动栏杆就升了起来。
不等停好车,母亲就问我咋回来了。我没吭声。于是下了车,她又问了一遍。
说这话时,她一边从车里拿东西,一边扭脸看了我一眼。「有事儿呗。」我说。
母亲一步步走近,高跟鞋的叩地声在周遭模糊的喧嚣里显得极为空荡。她穿了一
身鹅黄色针织长裙,腰前系了个大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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