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往事-寄印传奇纯爱版】(上部完)(29~30)
第(6/19)节
拿纸巾点点嘴角,垂眼笑着:
「一点都不行啊,打小不能吃辣。」她说家里兄弟姐妹多,唯独她不吃辣,为此
小时候没少挨揍。她说她倒不是讨厌辣椒,每逢辣椒丰收,摘啊晾啊串啊,数她
手最快,窑屋外一片红艳艳的,她瞧着也欢喜。但就是吃不了辣,没办法。她人
天生这瘦弱,「面黄肌瘦,头发跟稻草把子一样」,按早亡父亲的说法是不吃辣
椒害的,和哥哥们出去放羊,有时候她真觉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到天上去。就是
这个放学路上要贴着墙根走的黄毛 丫头,反而成了方圆几十里第一个走出黄土高
坡的人。十八岁那年她考上了平阳的一个大专,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平海,吃上了
公家饭。「一晃这么多年了,其他不说,光在酒店这行也折腾了些年头,怎么也
算品遍各地美食吧,但有一点没变,」她笑着摇摇头——脑后的紫色纱网也跟着
抖了抖:「还是不能吃辣,没半点长进。」陈瑶她妈的声音和凤、薄样锋利,轻
而易举便划开了这个满是花椒和油脂的午后。我只剩埋头扒米的份。
后来她妈要了几两二锅头,说要跟我喝点儿,我恐怕义不容辞。抿了几口酒,
她说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人就是个老顽固,很难改变,在平海待了十来年也不会
说平海话。不是学不会,是压根就没想过去学。一番苦笑后,她问母亲的学校咋
样了。我说快了,各方而都差不多了,出来年会整个春季班,到秋天正式招生。
她嗯了声,笑着感慨说:「真好啊,你妈多幸运呐,好歹有个梦去追。」我觉得
这么聊下去就有些过于深奥了。事实上,我还没搞懂这顿饭目的何在。笑了笑,
我埋头抿了口酒。
陈瑶她妈也抿了口,然后望着一桌油腻发怔。半晌她托着下巴摆了摆手:
「你是不知道啊,这女人想出头要付出多少代价。」我不由愣了愣。「不说这个
了,不说这个了,」她很快摇头叹了口气。接下来,她仰头闷光了杯子里的酒,
顿了顿说:「陈瑶留学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她那头酒红色长发在灯光下折射
出几缕橙色光晕,偏分头的缝隙笔直而洁白,于是我吸了吸鼻子。陈瑶她妈说到
底是要为陈瑶去澳洲留学扫清障碍,当然口头上她不是这样表达的,她说她是在
「弥补」。她说陈瑶老早就想出去她没同意,现在她同意了,她想让女儿出去见
见世面,这也是为了陈瑶好,希望我能「成全」陈瑶。或许是二锅头的作用,最
后她脸涨得通红,说:「我这不是跟你商量!」
顺提一句,从头至尾我未做任何表示。甚至,腊月二十三这天,我和陈瑶在
满是泥浆和拥堵的平阳市区玩了一整天。那通红的小脸和跳动的马尾如以往一般
鲜活,还有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时她表现出的那种控制欲,夸张得近乎俏皮,我
简直无法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东西。在数码广场。我们研究了好一
阵数码相机(主要是sony的cyber-shot系列,轻薄小巧,陈瑶有点爱不释手),
无奈价格略贵,最后不了了之。一顿麻辣烫大餐后,我和陈瑶才坐上末班车,在
如牛车般缓慢和颠簸中往大学城而去。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我的 记忆没有出错
的话,在我们旁边站着一对斗气的情侣,男的不时用沈阳普通话嘟哝两句,女的
始终瞥着窗外置若罔闻( 都市霓虹透过水气腾腾的车窗洒在她的脸上,带来一种
十分 科幻的感觉)。男的节奏越来越快,简直有点癫痫发作的征兆,为了防止可
怕的后果,终于——到医学院站时,女的一脚踹在男的小腿上。在一声猪叫和一
片惊愕中,女的迅速下车,并在戴上帽子后回头看了一眼。
骤然亮起的车厢灯光中,我突然觉得那张清秀的脸有些眼熟,乃至心里禁不
住一跳。这种感觉我也说不好。而陈瑶在我耳边轻轻说:「不错,又学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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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海晚报》的评剧专栏元旦后就开始更新了。自然,我忙于考试,也是放
假回家后才知道。这一连几期都在讲四九年到五九年即所谓红色黄金 十年平海曲
艺界的发展状况。从 欣欣向荣的民主生活到引蛇出洞的百花齐放,母亲笔触细致
入微,以地方志江湖艺人的奇异视角,不动声色便号准时代的脉搏。文章总结说
文艺环境总体发展是好的,虽然涌现出诸多假大空的政治性作品,但戏曲市场也
是空前活跃。特别地,母亲讲到五 十年代中期几部评剧电影来平海选角的故事,
妙趣横生,又令人心酸喟叹。我试着跟母亲 交流了几句,她白我一眼说:「你懂
的倒挺多。」这是夸是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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